分节阅读 28
,也没太惊讶。毕竟崇善家财万贯,平时也没什么花钱的爱好,所以只好在各地买房。
当天晚上,邢应苔翻来覆去,半夜起来给崇善打电话,但对方的电话已经是无人接听的状态了。
转眼到了一月,邢应苔结束了大一上半学期的考试,和班里同学约好寒假一起出去玩。
用这个借口,邢应苔顺利买了机票,和父母沟通好后,一人到了云南。
他背着巨大的背包,一路走一路问,找啊找,终于在一片山清水秀、人烟稀少的地方,找到了崇善的宅子。
那是一幢单独的二层别墅,云南地区房价不贵,可别墅装修得豪华,看上去也花了不少钱。
他放心了。
邢应苔把身后沉重的背包放在地上,跳着向屋内看。屋里没开灯,但采光很好,邢应苔一眼就看见背对着他坐在书桌前的男人。
男人手里夹着烟,不吸也不动,和往常一样,静静地在那边坐着。
邢应苔敲敲窗,喊:“小叔。”
崇善没反应,只吸了口烟。
邢应苔大喊一声:“小叔!!”
崇善还是没反应,但这次漫不经心地转过头来。当他看见邢应苔的头时,眼里闪过一丝不敢置信的神情。
邢应苔指着门,说:“开门啊。”
一壶清茶,两人共饮。
崇善不会做饭,但很会泡茶,只见水雾袅袅,醇厚清冽的茶香扑鼻而来。
邢应苔沉默了一会儿,开口说废话:“云南……这边,没想到冬天也挺冷。”
崇善避开不答,直逼主题问:“你怎么来了?”
“放寒假,”邢应苔思考了一阵,才补充了一句,“跟同学出来玩。”
“吃饭了吗?”
“还没。”
“那留下吧,”崇善眉眼平静,淡无波澜地说,“我叫阿姨过来做饭。”
被叫来的阿姨今年大约五十多岁,看上去很干净,做得一手地道的云南菜。
尽管只有两人吃,但桌上摆了不少菜,荤菜有火腿,虾仁,素菜是豆腐,蘑菇,南瓜。少不了云南特色的米线,还有一份鸡汤。
邢应苔叫不出菜的名字,只能分辨食材。他在飞机上只吃了几个面包,下飞机后急着赶路,没时间吃东西,只饿得前胸贴后背。
尽管有心想和崇善说些话,可一拿筷子,反而什么都说不出口了。
看崇善表情恹恹,不动筷吃饭,邢应苔说:“小叔,你吃饭啊。”
“嗯。”崇善应了一声,夹了点南瓜,放在自己碗里。
南瓜炖得软烂,稍微用力就能夹断,可崇善使筷子的功力登峰造极,夹了一块完整的南瓜过去。
邢应苔看着崇善的手。近三个月过去,崇善清减不少,云南山水养人,可一点没养到崇善身上去。
他右手手掌又瘦又长,没什么肉了。
“小叔,”邢应苔低声问,“你为什么搬走?”
“……”崇善眼珠动了动,懒洋洋的样子,“云南环境好。我来找点素材。”
“是因为我吗?”邢应苔根本不信,他说,“那天我去找你,听说你搬走——”
崇善问:“哪天?”
邢应苔一怔,下意识回答了。
崇善放下筷子,怒道:“这么久之前的事,不要再提。你这个家伙,放假了才顺道过来看我一眼,知不知道我一个人很烦很寂寞啊?”
“……”
尽管崇善怒到在饭桌上拍大腿,可邢应苔竟然隐隐有些放心,因为他好像又看到了平时的崇善。
崇善这样说着,放下筷子又点了一根烟,他深深吸了口,慢慢吐出去,然后问:“你跟你同学怎么来的?”
邢应苔说:“飞机……小叔,刚刚我骗了你,我和同学约的是明天,今天就是专程来找你的。”
崇善眯了眯眼,问:“找我做什么。”
“看看你。”
“看完了,”崇善说,“然后呢?”
邢应苔也不知道然后要怎样,他硬着头皮说:“就是想看看你。”
崇善沉默着把烟吸完,然后揉灭在桌上。
他问:“你什么时候走?”
“今天晚上。”
凌晨,邢应苔买的打折机票,不过没好意思和崇善说。
崇善的手搭在桌上,一下一下很有节奏感地敲桌面。好一会儿,他沉声说:“……别走了。”
“嗯?”
“别走了,”崇善说,“留在这里,陪我。”
邢应苔装没听见。他不敢回答。
其实邢应苔来这里就是想跟崇善说,别喜欢我了,可也别搬走,我们还和以前一样。
但刚刚崇善说的那句话,邢应苔就明白,都不一样了,他们再也回不去了。
邢应苔低头吃饭,没再说话。
只觉得有一道锐利而阴狠的目光,时不时从自己头顶飘过。
机场离崇善家有段路程,邢应苔蹲在背包前,从那个巨大的背包里拿出不少东西。
很多是杭州特色的甜品糕点,林林总总装了这么多,放到地板上,琳琅满目,好似要开一家甜点屋。
崇善站在邢应苔面前,看他往外掏,也不制止。
“这些是给你吃的,你冻到冰箱里,每天只能吃一块。”邢应苔边说边看表,“我还能再待一个小时。”
崇善看也不看地上的东西,问:“什么一个小时。”
“还有一个小时,我就必须去机场了。否则来不及。”
“我让你别走。”
“……小叔。”
“……”
邢应苔想了想,说:“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,有人说,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。”
崇善点点头。他就知道邢应苔不会单纯过来看自己一眼,这不,正事马上就要说了。
崇善发现自己比想象中的要平静,他坐在沙发上,右腿搭在左腿上。他又点了根烟。
邢应苔坐在崇善对面,说:“这话的意思是讲儿女和父母之间那种玄之又玄的关系。小叔,你知道吗?我八岁开始,就一直幻想自己今后娶妻生子。不为别的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我想有个孩子。”邢应苔诚恳地说,“那孩子,也许是我的父母,是我的哥哥……我不信轮回,但万一呢。有些事,宁可信其有。”
“……”崇善眯着眼,深深吸了口烟。
邢应苔说:“小叔你人特别好,我觉得如果不是我……你……”
“别说了。”崇善点点头,“我明白。应苔,你要拒绝我,也要选个好听的借口,说这种骗小孩的话,有意思吗?”
“我没骗你。”邢应苔皱眉,额头上的青筋都冒了起来。
崇善没理他,继续说:“我人也一点都不好,三千人,当初我是告诉你了,这名字到底是什么意思。”
邢应苔蓦地回想起那个天高气朗、阳光和煦的日子。
虽然没过多久,但邢应苔莫名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。
记忆中小叔眨着眼,开玩笑一般对他说——
“我一直觉得我的名字很不对,简直是大错特错。我不是一个崇善的人,我——只想作恶。”
“酒池运舟,牛饮三千人。为非作歹,恶贯满盈。我要是说我的笔名是这个意思,你会不会很失望?”
也像是那时一样,邢应苔摇了摇头。
他从沙发上站起身,说:“我走了。”
崇善也没留。他像是很冷一样,把腿放在沙发上,整个人蜷在一起。
邢应苔拿起桌上的水杯,想把水喝完再走。
原本成双的杯子,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。
崇善撩起眼皮,开口道:“别喝。”
邢应苔的手一停。
崇善挺起身,说:“这杯子里的水,掺了我平时服用的安眠药。我用的剂量大,你受不住。”
“……”
“来我这里,你还敢喝我给你倒的水。”崇善冷冷道,“你想不想死啊?”
邢应苔认真地说:“那你不应该告诉我。”
崇善哼了一声,阴测测地看着邢应苔。
第41章
崇善哼了一声,阴测测地看着邢应苔。这几个月来,他瘦了很多,咬牙时,隔着面皮都能看清他牙齿用力的痕迹。
崇善点了许多烟,有的没抽几口就撵在烟灰缸里,烟灰缸里歪七扭八地立着不少烟头,看上去就让人感到焦躁。
邢应苔在这种焦躁的气氛中沉默了,他放下手里的水杯。
崇善在他放下水杯的时候问:
“……你非要和你同学出去玩吗?”
“嗯。之前约好了。”
“反悔怎么样,”崇善说,“又不是缺你不可,打个电话说不去。”
“……不好吧。”
“我看好得很。”崇善漫不经心地问,“你同学重要,还是我重要?”
大概是崇善表现得太过正常,让邢应苔放心,他沉思一阵,用商量的语气说:“那好,我留下来。可是小叔,你……你要……”
崇善手指间夹着一根细长的烟。
邢应苔想来想去没想到更合适的表达方式,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:“你要乖,不然我就走了。”
闻言崇善微微一怔,他倾身向前,将手里的烟熄灭,然后坦然往邢应苔那边坐了坐,温言道:“当然。我最听你的话。”
因为崇善刚刚郁结之际点了许多烟,把家里弄得乌烟瘴气,味道很刺鼻。
连带着崇善身上都有这种味道。邢应苔凑到崇善身边,轻轻嗅嗅。
大概是年纪的增长,邢应苔发现自己竟然不像高中时那样不能接受烟的味道,他甚至有点喜欢。
然而崇善却误会了邢应苔的意思,他猛地站起身,说:“我去洗个澡。你收拾一下,一会儿我带你出去。”
这可稀奇了。崇善洗澡没有什么奇怪的,可他是多么的讨厌出门,这会儿突然说带邢应苔出去,想必是有什么要紧事。
结果洗完澡的崇善拿着车钥匙,往外走时,随口说了句:“就是去玩。”
“……嗯?”
“云南这么大,随便带你去逛逛。”
“呃,这个……”
“怎么?”崇善把车子从车库里开出来,打开窗示意邢应苔上来,他看邢应苔表情迟疑,说,“不要担心,我有驾照的。”
邢应苔此时想的却不是这事。
要知道——
崇善这人,博闻强识,八斗之才,言语表达能力极强。路上有他作伴确实有趣。但能想象让崇善来当导游,只为带他玩玩吗?总有种杀鸡用牛刀的感觉。
邢应苔一边想一边打开车门,坐在副驾驶座上,系上安全带,问:“我们到底去哪里?”
“随意。”
“总得有个目的地吧。”
崇善指了指车上的导航,没再说话。
邢应苔给同学打了电话,委婉的说不想去了,他被组织者好生埋怨一通后,费尽口舌,终于过关。邢应苔几个月没见过崇善,要知道无论是高中还是大学,他都和崇善感情很好,突然这么长时间没有联系,有些不适应。
他想和崇善好好说说话,可看崇善在开车,不好惹他分神,只想下车后再谈。
邢应苔还以为坐几十分钟的车就能到目的地,谁想这一走走了四五个小时,中间崇善停车休息了一段时间,而邢应苔则是全程睡过,一睁眼,天都很黑了。
而这时崇善还在开车,邢应苔看看手表,惊道:“小叔,我们这是去哪儿啊?”
这次崇善告诉他:“去找地方睡觉。”
“……?”
崇善指着导航仪上的红色标记,安慰着说:“快到了。”
邢应苔揉着眼睛。车上开着暖风,温度不算低,可他长时间不动,就觉得腿脚发麻,只好四处挪了挪。
崇善唤道:“应苔。”
“嗯。”
“你……”
邢应苔微微皱眉,听崇善这么严肃的声音,不知不觉心情也有些沉重。
只听崇善严肃地说:“你向后靠靠,挡住反光镜了。”
“……”
拐了不知道多少个弯后,路过一片颇为颠簸的山路,终于到达了一个shā • rén越货的好地方。
从车上下来,邢应苔见到一幢别墅,装修别致,很有……崇善房子的特色。
邢应苔一阵无语,问:“这也是你的房子?”
崇善‘嗯’了一声。
“你开这么长时间的车,就为来这里,”邢应苔觉得不可思议,“这有什么必要呢?”
崇善说:“来这里比较方便。你看看你的手机,就知道这里没有信号,也没有网络。离这里最近的人家,要赶过来,也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,外人轻易联系不到的。”
邢应苔一怔,问:“方便什么?”
“方便……”崇善大声地笑了起来,“方便我金屋藏娇。”
黑暗中,四处回荡着崇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