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44 安之若命
随家对随浅的言行教育,从来都是按着贵族的标准来的,以随家的财力和根基,说她是个真正的公主也不为过。
然而养尊处优的公主如今却入了凡尘沾了油烟,这情景让顾景桓都忍不住诧异。
他暗暗地打量着她。和他的随意不同,随浅的两支袖子都被她整齐地折了三折,露出小半截白皙的藕臂,没有任何首饰的手腕纤细而干净。
随着手腕的轻轻转动,恰好有一缕发丝俏皮地落下,她轻轻地掖进耳后。目光却始终专注在白粥上。
待白粥咕嘟咕嘟地冒泡,她娴熟地减到小火,不疾不徐地去一旁切菜。
顾景桓闪身躲在门口,唯恐自己会被她发现。
望着随浅的侧脸,他竟有些恍惚。
在顾景桓活了三十三年的人生里,他从来没有期待过任何一个女人给他做饭。
在他看来,饭有厨师做,他的女人只需要貌美如花,让他看着赏心悦目就好。
然而奇怪的是,当他意识到随浅是在为他做饭的时候,冷寂的内心竟然会烧起来,有一股喜悦的电流迅速窜过他的全身细胞,让他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唇角。
十五分钟眨眼而过,随浅关了火,正要开门去看他工作完没有,隔断门就被推开了。
顾景桓若无其事地走进来,完全“无视”那碗热气腾腾的粥。
随浅有些羞赧,她低着头掩饰住情绪,淡声道,“胃不好,吃些清淡的。夜宵吃这个吧。”
顾景桓不置可否,他拉开椅子坐下。
忽略掉两道灼热的目光,优雅地执着汤匙,喝了口粥。
绵软温暖的粥滑进喉咙,不像普通的白粥那样无味,竟带着丝丝的清爽。他的眼底划过一抹奇异的光彩。
随后,他又不紧不慢地挑了一筷子胡萝卜丝。
那模样郑重地好像是在进行最隆重的美食评比。
“怎么样?”头顶终于传来随浅忐忑的询问,她知道顾景桓嘴刁得很,而她这点手艺对付对付小包子还行,伺候**oss,那基本就是炮灰。
“……”
顾景桓直到把粥底儿都搜干净了,也没说这粥是好吃还是不好吃。
而随浅就不得不全程紧张地看着**oss优雅吃饭。
“吃完了?”随浅小心翼翼地问。鉴于顾景桓把饭菜吃得溜光,她有些雀跃。
然而,捕捉到她的神色,顾景桓却皱了皱眉,她就这么不耐烦等他吃饭?
“有什么事儿,现在说吧。”
顾景桓交叠着双腿,点了根烟。
随浅什么性格他清楚,小女孩儿的心性她几乎没有。要说她是心血来潮来这看看他,那除非是他做梦了。
随浅一愣,却想到自己的来意。她微微一思索,问道。
“你和童梓琳的婚事……”
“不会举行。”顾景桓吸了口烟,直接截断她的话。
随浅垂下眸子。这个结果,她还是有预感的。
“你从来没想过和童梓琳结婚是么?”随浅道出了事实。
顾景桓沉默,他默认。
虽然是想要的结果,可随浅还是觉得心有些凉。
“婚姻到底对你意味着什么?”
纵使在心底想过千万次,可真的问出来,却还是觉得唐突。
顾景桓显然也没想到她会这么问,抽烟的动作顿了一瞬。
“你觉得呢?”
他的眼眸忽然冷如坚冰,回问道。
她摇头不答。多说多错。
“随浅,不管你承认不承认,其实你和我,都是同一种人。婚姻与普通人是救赎,但于你我,只能是枷锁。不怪谁,只是命运如此。”顾景桓磁性惑人的声音沉沉地落在随浅的心底。
他说,命运如此。
话落,随浅抬眸想要反驳,张口却发现无话可说。
顾景桓说对了,他了解她,很透彻。
如果不是遇上顾景桓,那么随浅永远都不会把结婚放在心上。
胸口忽然就燃起了压抑无声的怒火。
性格如此,苍天捉弄,冥冥之中命运缘分早就已成定局。
何必再挣扎?
随浅不记得她是怎么离开顾氏的,但却知道一定很狼狈。
她逃似的钻进跑车,一脚踩下油门。
深夜,性能极佳的跑车像离弦的箭瞬间消失在顾氏门口,空无一人的大街上,轰鸣的马达声震耳欲聋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