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天的日光都没有什么存在感,除了金色的光落在枯枝落叶之间比较夺目外，只有一层浅浅的暖意，仿佛夏季的时候那灼烧一般的日光都是错觉,或其中的温度已经被空中一层又一层的寒意慢慢剥去，等落地时，已经所剩无几了。

一阵冷风刮过,广场上的落叶微微抖动，广场边几棵枯树的枝头上的枯黄叶片挣扎着动了两下，最终还是没有飘落。

今年高三的期末考准确来说有两场，一场是跟高一高二同一时间的期末考，由越省统一出题,是一个全省大型的摸底考,而还有一场，就在第一场考试的下一个星期，是越省几所比较好的高中的联考,每个学校出一科的卷子。

第一场考试还好说,越省统一出卷,会照顾到所有学校,所以题目对于曾会中学的高三生来说，算是简单的。

但第二场考试就各种牛鬼蛇神都出场了，一科比一科魔鬼,考完语文黑板上写满了要去炸九论中学的话，考完数学就轮到炸东越中学，考完理综……他们想偷偷炸了曾会,考完英语的时候已经波澜不惊，只想把几间学校凑在一起炸飞了得了。

最要命的是，这两场考试的成绩，还是同时出的，只休息了半个星期就回来领成绩，看着手里的两张写着各科成绩排名，其中一个还写了全省排名的成绩单，有人懊恼的直撞桌子，有人则低头偷笑。

思雀嘛，大约是属于偷笑那一类的。

且不说分数，以排名来看，虽然她没有超常发挥，但也稳定了之前的成绩。

——前段时间元旦假期，在全家人，包括思雀的亲亲男友的的监督下，她除了每天两个小时的作业时间，其他的时候都在休息——打游戏或者看电视，当然，睡觉的时间最多。

于是在元旦假期结束的时候，她又充满了电，头不晕胸不闷，最多就是还有些咳嗽，但精神好了许多，心态也平稳了下来。

——她之前钻死胡同了，不应该把目光着重在每一次的那几个数字，而是要在过程努力，并且从每次考试中得出教训，争取下次做得更好。

都走了那么远了，在这里停下，未免太可惜了。

她把成绩单对折起来，放在桌上用水杯压着，打开她的小手机，噼里啪啦的发了条短信出去。

——老人机按键的声音也太大了，幸好课室里闹哄哄的，没人注意。

而同一时刻，在敬大图书馆，靠窗的一张单人桌上摆了几本厚厚的书，坐在桌前的人翻着其中一本，手边放着几张活页纸，指间夹着一支黑笔。

冬日刺冷的光透过玻璃，变得柔和了起来，落在他身上，他整个人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浅浅的光芒。

不远处的大桌的几个女生频频望向他这边。

“你们看，窗边那个男生，好好看！”

“嘶——比建筑学院的蒋学长还要好看啊！”

“看帅哥呢，谁让你说那个蒋炮|王了，仗着家里有钱，私生活不知道多混乱，就算长得好看又怎么了？怎么看都是一副猥|琐样。”

“好了，看帅哥呢，说这些干什么？”

“有帅哥不能自己一个人看，我要拍照造福小姐妹们。”

女生拿出手机悄悄拍了一张照。

照片发上她的姐妹群之后，就沸腾了。

“有人说这是今年大一的学弟，生科院的！”

“让我看看！叫……关耶溪？名字有点奇怪。”

“卧槽？是越省的理科状元？”

其中一个女生用笔头点了点自己的侧脸，微眯眯眼，“这款冰山男我最爱了，你们看着，我要去拿个联系方式。”

她的同伴拉着她，小声道，“听说他有女朋友了。”

女生翻了个白眼，“有女朋友怎么了？我拿个联系方式而已。”

坐在窗口的人没察觉到自己引起的骚动，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小幅度的震了震，把手机拿了出来。

【宝贝雀：(o▽)o我全省摸底考级第七，省排35，联考级里第八名~兮兮~】

透过这条短信，仿佛能看见小姑娘打滚求表扬的样子。

元旦假期结束后，思雀回学校之后，他也飞回了敬市，毕竟还有期末考，他不能缺席。

“笑了笑了！他笑了！冰山融化现场！我死了，太好看了吧。”

“他看着手机笑了，是不是在跟女朋友发消息？”

女生看着同伴走向窗边的身影，小声道，“我觉得多岚这次不太行。”

“实不相瞒，我也觉得。”

另一个女生瘪瘪嘴，“也是该让她知道知道，不是所有人都吃她那套的。”

多岚是他们院远近闻名的渣女，人好看，身材好，家里也有钱，一般手指轻轻一勾，就有人主动上钩，再不行的，她用上一两个月也很快就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。

她今年大三，这三年祸害了不少好看的学长学弟，俗称“美男收割机”，

桌前站了个人，关耶溪微微抬眸，对上一双风情潋滟的美眸，刚刚脸上的笑像是昙花一现，在看见她的时候就消失不见，此时黑眸中有几分不耐。

“同学，能加个微信吗？”

多岚把手放在桌上，手指轻轻挪动，动作极具暗示，美眸转动。

只可惜她面前的人只一开始抬眼看了她一眼，就再也没看向她，她这些动作只能是表演给空气看了。

关耶溪回了短信后就低头继续看书，把桌前的大活人完完全全当做是空气了。

多岚又说了几句话，见他不搭理自己，咬了咬后槽牙，身侧的手握成拳，暗想总有一天要让他在自己面前表现出不一样的一面，然后露出一个妥帖的笑容，“不好意思，是不是打扰到你学习了？抱歉，你学习吧，我叫多岚，是外语学院法语专业的大三学生。”

她走了几步，又不甘心的回头看了一眼，那人仍旧无动于衷的一边看书一边在活页纸上写着什么，差点咬碎了一口牙。

散学典礼早就结束了，试卷讲评也讲评完了，成绩单是最后才发的，这会儿课室里闹哄哄的，大家聚在一起聊天说笑，进行考后的短暂放松。

虽然紧接着就是寒假，但对于高三学子来说，也许真正的假期只有大年三十、初一和初二三天，他们都已经定好了寒假要在哪里学习。

离学校远的去离家近的图书馆，离学校比较近的，就在学校自习室自习，思雀、文旦希、顾时愿还有程申卫，早就在昨天就在自习室占好了位置，桌洞还有后面书柜都空了不少。

“要说进步最大的，该是旦哥吧？上了高三之后旦哥跟打了鸡血一样的努力。”程申卫已经没有之前那股颓废劲儿了，他朝文旦希面前凑了凑，“旦哥，你想去哪里上大学？”

文旦希没有再去剪头发，齐耳的短发已经齐肩，至少现在已经不会被认成是男生了，她五官英气好看，跟思雀站在一起的时候，两个人是完全不一样的漂亮。

她往后一靠，懒洋洋的眯着眼，“留在越省。”

“我也没打算出省，我听十元的意思她也不打算出省。”他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思雀，“看来就我们小麻雀要跟着学长的步伐去敬市了。”

文旦希把卷子卷成一个圆筒，伸手在程申卫脑袋上敲了两下，“什么叫跟随关耶溪的步伐？以我们小麻雀的成绩，本来就该出省，去敬市还是辞市就是一个选择的问题。”

看见程申卫又被文旦希打的连连低头举白旗投降，思雀在一旁笑。

捏在手里的手机震了震。

【兮兮：乖，奖励过两天给你。】

他期末考也在这两天结束，订了最早的机票回来。

【兮兮：刚刚有一朵野花企图移植到我们家门口】

思雀鼓了鼓腮帮子，有些气气。

虽然她知道关耶溪进了大学，肯定很多人追，很多人喜欢，他一直都是人群中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，她也相信他，可这种事情，知道了之后，心里还是有些酸酸的。

干嘛呀这个人！难道那朵野花能有小麻雀香吗？

正打算回信息，那头又来了消息。

【兮兮：但是我的宝贝雀不喜欢她们，所以野花被我气走了。】

程申卫一转头，就看见思雀捧着手机笑的傻乎乎的，一拍大腿，脏话就出来了，“我艹了，被期末考成绩打击二连就算了，为什么还要在这里被虐？”

话音刚落，一个文件夹落在他的头顶，吴曦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，“你说什么？谁虐你？文明用语知不知道？跟我来一趟办公室。”

程申卫嘶了一声，“哎哟喂，我这什么运气……”

文旦希和思雀坐在椅子上，看着他龇牙咧嘴的跟在吴曦的后面，忍不住笑出了声。

耳边响起文旦希浅浅的，带着些感慨的声音，“真不想毕业啊……”

思雀看向窗外。

教学楼旁的那棵大树很奇怪，冬天也依旧是一树的墨绿色叶子，春天的时候才会落叶，同时新叶也会出现，枯树的时候几乎没有。

葱郁的树叶随风沙沙作响，课室内是同学们的欢声笑语，窗外的风挟裹着外面的言谈声吹了进来。

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有着独特的记忆，每一片叶子都听过他们的朗读声、哭声、笑声，就连空气中都是青春的味道。

如果可以，没有人想要离开曾会。

可时光啊，就是这么无情，没有人能够停滞不前。

高三上学期，就这样落下了帷幕，下学期……一模、二模、三模……高考。

很快，他们就要毕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