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

当人家的女朋友要做些什么?

 在所有人的惊讶之下,她升格为陈邑祈的女朋友已经两个礼拜了,大家得知这个消息后都难以置信,其中又以陈康志的反应最为激烈。

 她还记得,当时他那不敢相信的眼神,以及得知他们不是在开玩笑后的那种颓丧…她真的有这么糟吗?

 但不管怎么样,她和陈邑祈是情侣的这点,已经是确定的事实了,那么,她是不是该做些什么事,来证明她也可以是个好情人呢?

 可惜赵予妡左思右想,就是想不出什么好方法,就在她苦恼时,两个女孩的交谈声传入她耳中——

 “你男友的生日快到了吧?”

 “对呀!”

 “你要送男友什么生日礼物啊?”

 “我想打一条围巾送他。”

 “打围巾?不错耶!冬天也快到了,围巾很实用说…”

 女孩的声音越飘越远,但她们的对话却清楚地映在赵予妡脑中。

 打围巾啊…嗯,或许是个不错的主意唷…

 可是…她不会打围巾耶,那该怎么办?

 赵予妡苦着脸,正思考着要怎么做才好时,陈邑祈已经微笑着来到她身后。

 “你怎么了?”他自身后抱住她,关心地轻声问道。

 自从她答应交往后,他每天都会来接她放学,然后两人再一起去吃饭,但今天他一到这里,就看见她皱着一张脸,好像有什么心事。

 “没事。”赵予妡赶紧摇头,露出一抹笑容“我等一下还得到社团去练习,你要不要先回家?”

 十二月初有全国大专杯柔道赛,所以从今天开始,柔道社决定要加紧练习,身为社团主将之一的她,自然也不会缺席。

 “我不能陪你练习吗?”他笑问。

 “是可以啦…可是…”这样她粗鲁的一面,不就都被他看光光了吗?

 “可是什么?”

 “我要练到很晚耶!”赵予妡皱起眉,想着要如何让陈邑祈打消陪她练习的念头,

 “我可以等你。”他依旧微笑。

 等你…

 没办法忽略心底那份甜滋滋的感觉,赵予妡只好红着脸,点头答应让他跟她一起进社办。

 一踏进社办,就看见校花靖安也陪着男友刘景修一起来练习,这是大家早已见怪不怪的景象,但是,当一看见赵予妡身后跟着的人后,众人脸色都变得很奇怪。

 “干嘛都愣在那边不动啊?”赵予妡很有活力的吼着那群呆若木鸡的家伙。

 “还不快点来练习!”

 被她一吼,社团里的学弟们才个个如大梦初醒,赶紧继续做暖身运动。

 她身后的那个美男子,想必就是最近大家都在讨论的“男朋友”吧!他居然敢踏进这里看她练习柔道,真是勇气可嘉啊…希望他们不要等会儿练习完之后就分手才好。

 学弟们边做暖身运动,边在心底悄悄的替这对实在不怎么登对的情侣捏把冷汗。

 不过想一想,和社长在一起的靖安学姐,好像跟社长也不怎么配…

 学弟们偷觑着坐在道场旁边看他们练习的靖安及陈邑祈——好一对俊男美女啊!怎么看都不觉得奇怪,实在是太搭了。

 反倒是靖安跟学长在一起,就好比猩猩配美女;而赵学姐跟陈邑祈在一起,则是书生加暴力女…不管怎么看,都是不适合。

 但如果组合改成书生配美女、猩猩配暴力女,那就适合多了。

 “啊!你们有没有觉得,其实靖安跟赵学姐她男友比较配耶!”学弟甲终于忍不住,趁着赵予妡和刘景修练习对打的空档,偷偷问着身旁的同学。

 “嘘!小声一点,你想被赵学姐揍死啊!”其他学弟赶紧捂住学弟甲的嘴,然后用着赞同的眼神朝他点点头。

 “真不知道靖安跟赵学姐她男友在想什么?”学弟甲不解地偷瞄着两人。

 柔道社的练习,就在众学弟的疑惑中结束了,两对甜蜜的情侣各自拥着另一半离开社团练习室。

 “怎么了?”陈邑祈问着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的女友。

 “没有啊。”赵予妡强颜欢笑的摇头否认。

 “因为刚才那些学弟说的话吗?”他好笑的问。其实那些学弟在窃窃私语的时候,他就听到了,只是没想到她也听见了。

 “咦?”她抬头看着他“你也听见啦?”

 “嗯。”他点头。

 “那…那你觉得呢?”她有些战战兢兢的问。

 学弟们说的话,就像一根针,直直的扎进她心口,让她痛得难受。

 她真的这么糟吗?

 “觉得什么?”

 “觉得他们说的话…怎么样?”

 “不怎么样啊!”陈邑祈只是笑笑。

 “怎么会不怎么样?”她立刻嘟起嘴“他们都说你跟靖安比较配耶!”

 当她听见学弟们说这些话的时候,其实气得一肚子火,巴不得把他们一个个抓起来痛揍一顿,但因为他在这里,要是又让他看见自己野蛮的这面,她可能前功尽弃了。

 没有细想自己想在他面前保持形象的原因,赵予妡只想好好的维护这段感情,就算一开始他并不是她所期待的物件,但是既然在一起了,就应该要小心的顾全对方的感受。

 “你也这么觉得吗?”

 “当然不觉得!”她突然占有性的抱住他的腰,大声宣布道:“我觉得我跟你比较配,你像书生的话,我可以保护你嘛!”这可不是她在赌气,而是她真的这么认为。

 不是都说男女之间的个性要互补吗?她和陈邑祈,就是最好的“互补”例证啊!为什么大家都觉得他们在一起很奇怪呢?

 虽说刚开始的时候,她也觉得自己和他站在一起的画面好像有点怪,但是时间一久,她便发现自己和他相处可以非常自然又轻松,加上他对她也好,事事替她想,她反而渐渐习惯了有他在身边的感觉。

 “保护我?”听见她的话,他不禁失笑。

 “对呀!”她很认真的点头。

 “你要怎么保护我?”他一个大男人,如果还需要女孩子保护,也未免太说不过去。他倒想听听她会怎么说。

 “怎么保护你啊…”赵予妡想了一下,然后说:“像是你如果跟娘娘腔吵架的话,我就帮你揍他!”嘿嘿!这样不但可以帮他出气,还能扁一顿她看不顺眼很久的陈康志,真是一举两得。

 “我跟阿志不太可能吵架。”阿志一向敬畏他这个哥哥,几乎事事听从他的意见,所以兄弟俩几乎没吵过架。

 “唉…那真可惜——啊!不是啦!我是说你们不吵架很好,呵呵…”差点说出心里的OS,赵予妡傻笑着。

 “小傻瓜。”他安抚似地揉揉她的头,沉稳的说:“不要管别人怎么说,那都不重要,最重要的是,我们已经在一起了,不是吗?”

 “嗯。”赵予妡感动的点点头。

 对呀!他们已经在一起了,而且是他先说喜欢自己的,那她干嘛还要自寻烦恼呢?不过——

 “你究竟喜欢我什么地方啊?”她终于忍不住问了。

 最近一直听大家在讨论,说实在的,她自己对这个问题也充满好奇。

 她是长得不差,但言行举止却完全跟个男孩子没两样,这样的她,怎么会得到他的青睐呢?

 他端详着她好一会,微微一笑,答道:“我喜欢你充满活力、不认输的表情。”

 “就这样?”赵予妡有些失望,她还以为会听到他赞美她长得漂亮或是个性很好——就算没有温柔可人,至少也有率真不做作之类的吧?

 他突地伸手搂住她“我喜欢你,只因为你是你。”

 “什么意思啊?”说得好抽象喔!

 “意思就是,我喜欢的,是赵予妡这个人,不管她身上有什么优点缺点,我统统都会喜欢。”星空下,陈邑祈感性又诚挚的说。

 统统都会…喜欢…

 这一刻,赵予妡又觉得心里甜滋滋的了,还有些飘飘然。

 原来,所谓的真心喜欢,就是这样啊…****

 “该死!”这到底要怎么弄嘛?

 赵予妡瞪着一地紊乱的毛线,很想直接把棒针折断出气。不管她怎么打,就是没办法将毛线变成围巾,反而还让毛线团打了很多个结,怎么扯都扯不开。

 是谁说打围巾很容易的?要是让她遇到那家伙,她一定会给他好看!

 赵予妡愤愤的诅咒着,一边想办法将打结的毛线分开。

 就在她和毛线奋战时,手机铃声响了,她不得不放下那团令她咬牙切齿的毛球去接电话。

 到底是谁居然敢现在打来?都已经半夜三点了耶!

 “喂?”她没好气的接起手机应声。

 “予妡吗?”

 “我是。”好像是小泵姑的声音。她暗忖。

 “下礼拜六记得回来。”

 “下礼拜?”可是社团还要练习耶…她有些为难的皱起眉头。

 “对呀!下礼拜天是你表姐的订婚典礼,所以你礼拜六记得回来帮忙。”说完,也不等她反应过来,那头就挂断了电话。

 赵予妡愣愣的拿着手机,有些无奈的苦笑着。看来,是一定得回去一趟了。

 不管怎么说,她毕竟是小泵姑养大的,而且姑姑现在还是有给自己生活费,虽然为数不多,但她还是得报答人家,不是吗?

 只是,一想起自己之前在小泵姑家过的日子,她就想叹气。

 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,加上又被几个表哥表姐们联合排挤,她那时悲惨的生活可想而知。

 如果可以的话,她还真不想回去,她很怕自己会克制不住,狠狠的修理那些表哥表姐们一顿呢。

 有些郁闷的赵予妡瞪着手机,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听听陈邑祈的声音,于是,她轻轻的按下快速拨号键。

 不知道他睡了没?这样会不会吵到他?

 “喂?”

 清俊温柔的嗓音自手机那端传来,奇异的让她原本有些飘荡的心定下来,像是突然找到了依靠,温暖得让她忍不住哽咽起来。

 自从妈妈过世后,她就觉得自己剩下一个人,爸爸不要她了,所有的亲戚也将她当成皮球踢来踢去,最后虽然小泵姑愿意收留她,但是在小泵姑家的日子却也不那么的好过。

 从来没有人能让她依靠,她只能靠自己,只能让自己更坚强,别人才不敢欺负她…

 “是我。”赵予妡深吸一口气,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才出声。

 “我知道。”陈邑祈的笑声传了过来“是半夜睡不着,想我吗?”

 “对呀。”她被他的话逗笑了。

 “予妡?”她的声音好像怪怪的。

 “嗯。”“你怎么了?”

 “没有。”她淡淡的说,反常的文静“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。”

 的确很不寻常。“你现在在家里吗?”

 “嗯。”赵予妡拿着的手机,倒向床铺,然后闭上眼睛“我…”

 “怎么了?”

 “没事。”她抬手拭去眼角滑落的泪水,刻意用轻快的嗓音说:“我想睡觉喽!晚安。”

 “…晚安。”沉默了一会儿,他才向她说晚安。隐约中,似乎还听见他轻轻的叹息。

 但赵予妡已经无暇顾及了。

 挂上电话后,她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,不断的掉下来。

 她从来不晓得,原来自己这么容易流泪。

 以往,只要一想到妈妈临终前交代的话,她就有办法把眼泪吞回肚子里,可是为什么这一次,她再也忍不住了呢?

 赵予妡趴在床上,无声的哭泣着。好想有个人来陪陪她,抱抱她,拍拍她的头安慰她说:“别哭。”

 可是她知道,不会有这样的一个人。

 大家都觉得她凶巴巴又独立,不需要保护,也不会掉眼泪…

 不知道陈邑祈是否也这样看待她?如果他看见她掉眼泪了,会不会觉得吓一大跳?他会安慰她吗?

 赵予妡边哭边想,昏昏沉沉中,闭上眼睡去。

 不知又过了多久,她家的门铃突然响起,把她从睡梦中吵醒。

 她抹抹脸,看了看时钟。

 才凌晨四点!这个时间有谁会找她?

 拿着防身球棒一开门,赵予妡就怔住了,她呆呆的看着那个半夜不睡觉跑来找她的家伙——唉!怎么办?她又想掉泪了!

 陈邑祈站在门外,一脸忧心的望着她,直到进门,眼神始终没离开过她身上。

 “傻瓜,你怎么了?”他抱住发愣的女友,心疼的以指腹抚着她布满泪痕的小脸。

 “没有啊。”赵予妡躲开他的拥抱,拿起随身携带的手帕擦去泪水。

 讨厌,她最不想让人知道的一面居然被他瞧见了。

 “你怎么来了?”她神情不太自在的问。

 “我担心你。”他皱起眉,再次将她拉进怀中,两人一起坐在小套房中的床上。“发生什么事了吗?”

 赵予妡摇摇头,整个人靠在他怀里,默不作声。

 他的怀抱好温暖,她一点都不想离开他了…

 见她不愿意说,他也不勉强,就只是紧紧的抱住她有些冰凉的身子,想给她一些支持抚慰。

 “谢谢。”好半晌,她才哑着声音道。

 “谢什么?”他挑眉。

 “谢谢你来陪我。”

 “要不要说说看?”他哄着她“把难过的事说出来,心情会好一点。”边说,他眼睛还边瞄着她拿来擦眼泪的那条手帕。

 “也没什么啦!”她在他怀中沙哑的说:“我…我下礼拜六要回台中一趟。”

 “回台中?你是台中人吗?”回台中为什么会让她这么伤心?

 “…不是。”她缓缓地摇头“我小时候原本住在台北,但是妈妈过世没多久后,我就被送到台中给我小泵姑抚养了。”因为爸爸觉得她是害死妈妈的凶手,所以一点都不想再看到她,于是在办完妈妈的后事之后,就像清垃圾一样的把她给清出家门了。

 “我小泵姑对我还算不错啦!”赵予妡扯出一抹笑,但笑容看起来并不自然,让陈邑祈忍不住直皱眉。

 “我陪你一起回去。”不假思索的,他突然脱口道。

 “咦?”她抬头看向他“其实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,因为我是要回去帮忙表姐订婚典礼的,如果你跟来,我可能会没时间招呼你。”

 “我不需要你招呼。”他认真的看着她“我只是想陪着你。”

 赵予妡感动的看着陈邑祈,忍不住吸了吸鼻水说:“你真好。”从来没有人说过想要陪着她,大家都只是用嫌恶的眼神看她,要她快点走开…

 他笑着揉揉她的头顶,温柔的说:“下礼拜六几点?我们开车下去。”

 “小泵姑没说时间,不过我猜大概当天一大早就要到了吧。”她想了一下。

 “那我们就早一点下去,然后回程时顺便在台中逛逛。”他提议。

 “你…你真的要跟我去?”她有些不确定的看着他。

 “当然。”陈邑祈点头。

 “可是、可是我…”赵予妡皱起眉,她不希望让他看见自己和表哥、表姐们相处的情况,那只会令她觉得自己更可怜。

 “可是什么?你不欢迎我吗?”

 “当然不是!”她赶紧摇头否认。

 “那就好了。我们一起下去。”他不容她再拒绝,直接下了结论。

 “嗯。”她没办法再反对,只得对他笑一笑,妥协似地点了头。

 反正有人陪着的感觉…其实还不错。

 “那条手帕,记得是谁给你的吗?”陈邑祈拿起她方才拭泪的手帕问道。

 “手帕?”她看着他手中的蓝白菱格纹手帕,想了一下才说:“一个很强壮的大哥哥。”

 然后,赵予妡便一五一十的将她小时候遭同学欺负,被那位大哥哥拯救的事情说了出来。

 “所以,你后来喜欢的对象,才会都是那种看起来没什么头脑的肌肉男?”陈邑祈有点不是滋味的问,这条手帕明明就是他给她的,可是在她小时候的记忆中,居然只有王武成的存在?

 这教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?

 “呃…呵呵!”赵予妡只能傻笑地安抚着男友“但是、但是…我现在喜欢的是你呀!”

 在刚刚开门看见他的那一刹那,她就确定了。

 她是喜欢他的,不然,也不会在看见他的时候觉得那么感动。

 想一想,若今天冲过来的是刘学长,她大概只会因为自己流泪的模样狼狈而感到没面子而已吧?

 “那条手帕是我的。”静了一会,陈邑祈突然冒出了这句话。

 “什么?”一时之间还搞不清楚他在说什么的赵予妡,一脸疑惑的看着他。

 “手帕是我的。”他将手帕翻到绣有姓名的地方,指着他的名字说:“这条手帕是我给你的,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。”

 赵予妡呆愣的瞪着那条手帕,呐呐的说:“可是我怎么记得…”替自己擦脸的,明明就是一个很强壮的大哥哥…

 而且,她怎么从没注意过手帕角落绣着的符号是名字?她还以为只是装饰呢。

 “你完全忘记当时在场的有两个人了,对不对?”陈邑祈一脸哀怨。原来他这么容易被人遗忘啊!

 “呃…”她的确是不记得了。

 “你这个小没良心的。”他不满的抱怨着,倏地将她推倒在床上,邪恶的一笑“你得补偿我。”

 “补偿?要怎么补偿?”赵予妡还傻傻问。

 “怎么补偿啊…”他专注地看着她,然后缓缓低下头,将嘴贴在她唇边,轻声说道:“就像这样。”话一说完,他就吻上了她的小嘴。

 “唔——”赵予妡觉得自己好像瞬间被电了一下,浑身酥麻,忍不住轻颤着。

 过了许久,眼底满是欲望的陈邑祈才放开她。

 他抬起头来,看着眼神有些迷离的她,双唇贴在她耳边笑道:“你这个样子,是邀请我再吻一次吗?”

 “嗯…”赵予妡压根没听清楚他在问什么,整个人晕陶陶,他说的话都像棉絮似的,软软的飘不进她耳中。

 “不反对,那我就再吻一次喽?”陈邑祈一笑,然后再度吻上他不想离开的甜美樱唇。

 “我喜欢你…”他的喜欢,也许很早以前就已经开始了,只不过,当时并没有机会可以继续下去。

 现在,既然他已经找到她了,当然不会再任由她离开。

 他会紧紧的抓住她,让她明白自己绝对不是孤单的一个人,她的身边,一定会有他在…